過年了,讓我想起母親做的甜而不膩的鼠曲粿,這就是潮州的年味。
小時候,在臘月二十幾,村里大嬸們也不閑,三五成群,到田里采摘鼠曲草,準備做鼠曲粿的原料。其餡料是爆米花,這時候最忙是炸爆米花的師傅,他們每天輪流進村,一呆就幾天,為大家炸爆米花。如果聽說村里有炸爆米花來,大嬸或者小孩子,手提著糯米,爭先恐后去排隊,我也跟隨在其中。
炸爆米花的師傅是一對中年人。男的開始用松樹果點火,把糯米倒在爆米花機里,然后架在爐子上面。女的坐在旁邊,一手拉吹風機,另外一手不停地搖轉,這種粗活不好干,如果搖不均勻,里面的糯米會燒焦。女的看手柄計時表,時間到了不搖。男的用一個長麻袋子,把爆米花機頭包起來,一腳踩在上面,一手擰緊麻袋,另外一只手拿鐵條,撬開如爆炸一聲巨響,膽子小的掩住耳朵。爆米花跳在麻袋里,帶著一股香味,跳出外面的小孩子在搶吃。
鼠曲粿的皮怎么是黑色的?是一種生長在田里的植物叫鼠曲草。母親提前準備好的鼠曲草,從冰箱里拿出來,洗干凈后,放在一個小燉鍋,加熟地和生地一起燉,燉到了天亮熟爛了。把鼠曲草汁倒在糯米粉里面,來回攪拌幾下,馬上變成黑色的粿皮,又叫“烏粿”。
餡料用搗碎的爆米花,可以加一半綠豆或者芋泥,馬蹄,就變成雙拼的味道。做餡料有講究,提前一二天攪拌好,慢做會融化成糖水。母親調配餡料,我經(jīng)常站在旁邊看,先在鍋里放點油,加熱后放白糖溶化,再放爆米花,黑芝麻、花生米,蔥花,一起攪拌做成餡料,用一個鐵鍋裝起來。幾天后,餡子凝固了,拿出來包剛好。
到了臘月二十六,母親攪拌好粿皮,和奶奶一起在做粿,我坐在旁邊學做或者印粿。我的餡料包太多,粿皮太薄,一下就裂開,被她們笑我太貪心。一邊學做一邊在玩,經(jīng)常偷吃餡料,被奶奶說吃太多,等一下餡料不夠你要去買,我就不敢偷吃。
做粿是一門傳統(tǒng)的手藝,慢工細活,如果心太急,半途會失敗。母親做粿手巧嫻熟,細心地教我怎么樣做烏粿。先撕一小塊粿皮,在手心搓成圓球,然后雙手慢慢地往里面拈,拈成一個圓圓的小碗,加一勺多餡料,慢慢拈合成形,最后放在桃型或者圓型粿模印出來。
最后一道工序,清蒸烏粿。在竹籃里放一層香蕉葉子,然后把粿擺滿,蒸了十幾分鐘之后,一打開蓋子,烏溜溜的烏粿出爐了,帶著一股鼠曲草味,香味飄滿屋。冷卻之后,用剪刀剪開香蕉葉子,分開成獨立的烏粿。
去年,我家做的餡料是加芋泥,這種餡料小孩子最喜歡吃的。如果餡料調配好,被小孩子知道,他們經(jīng)常去偷吃,只好把餡料要藏起來。
當時,母親在老房子做粿,女兒和外甥女坐在一起,各自手上拿一個粿印在幫忙。兩個調皮的小孩子,一邊做一邊逗玩,小臉蛋沾滿了糯米粉,都樂開了花,屋里一片歡聲笑語。兩個女孩子,就像兩只小饞貓經(jīng)常偷吃餡料。
女兒嘗一口美滋滋地說:“想吃一個烏粿,就要等了一年,真的太久了!”
我和母親都笑著說:“過年才有烏粿吃!”
文字|孫秀華
編輯|翁純
審核|吳燕珊